从焚场逃跑

*跨宇宙猫狗逛街文学，基于42迈更年长的可能性而展开，角色性格有别于同龄设定的前篇《Cenicienta prowls in the wild》

*1610迈一家+42迈

*42迈17岁，1610迈15岁

*42迈＝迈尔斯·冈萨洛·莫拉莱斯＝冈萨洛

*1610日常捏造，CB向

*斑点危机后

—— 

迈尔斯·冈萨洛·莫拉莱斯思量了小半天，清早蹲上他叔叔的床头：“去一趟1610号宇宙，和妈妈说了去新泽西看货，傍晚回来。” 

艾伦才躺下没多久，懒得睁开眼睛，只伸手摸摸他的脑袋：“去吧，我不会吃醋的。”

“傍晚就回来。”

“嗯，我也爱你。”

在酣然入睡的叔叔头顶，冈萨洛又寻思了几分钟，悄无声息地走了。

迈尔斯·莫拉莱斯的周日计划是这样的：六点起床，洗漱，半小时快速巡逻；七点吃早饭，送爸妈出门；七点半，更衣，核对本日日程；八点，开始行动。

迈尔斯·莫拉莱斯的周日实际是这样的：从七点半开始，铺开所有衣服鞋子，排列组合，组合排列，最终还是换回第一套，帽衫配牛仔裤。穿完看时间，八点半了！

这不能怪我！换谁和年长版本的自己出街都不想落于下风。迈尔斯在镜子前摆了几个姿势，试图让自己显得更高。时已至此，他意识到对方多半要爽约——如果单方面邀请也能算约定——但不妨碍他提前演习，培养信心。“搞什么，我可是蜘蛛侠。”他冲镜子扬起下巴，“随时随地，无懈可击。”

下一秒他尖叫着蹿上天花板，躲避出现在房间正中的时空门。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，衣服鞋子在失重效应下漫天飘舞，他射出蛛丝收拢它们，甩进衣柜，拉上窗帘，接着想起大多数人首次穿出时空门的体验都不怎么美好，脸和屁股必有一瘪，抢着最后几秒织好缓冲网，蹲在网沿严阵以待。

——可万一是米格尔来抓人加班呢？

这个恐怖的念头只持续了半秒，熟悉的深色运动靴踏出时空门，闲庭散步一般，迈尔斯•冈萨洛•莫拉莱斯走进了1610号宇宙。面对天罗地网的房间，他挑起眉毛：“贝克辛斯基？”

“……你听我解释。”

让我们快进过这一段。

“——就是这样。”迈尔斯解释完了，继续拆他的网，“总之，你迟到了半小时，不可思议，你也会迟到！提前五分钟才算准时，记得吗？”

“时差。”冈萨洛回答。他站在书桌前，扫视迈尔斯的课本和参考书：“《当代大学物理》？”

“眼光不错啊。”迈尔斯用蛛丝拽起课本，扔进冈萨洛怀里，“打开看看！”

冈萨洛迟疑了一瞬，回想自己在对方这般年纪爱看什么书——好吧，他在课本里夹着徘徊者手套的设计图来着——翻开了封面。扉页乍看一本正经，细看却写着：『莱拉大讲堂 包教不包会的量子物理学 2099版』

“我还是打算考普林斯顿的量子物理专业。多元宇宙始终不稳定，谁知道哪天又冒出金并二代、斑点二号，‘蜘蛛侠，我是你的宿敌，搞砸千万个宇宙，只为引起你的注意！’不不不，这回我要先下手为强。”

“是吗。”目录毫不意外是满纸天书，冈萨洛只能靠词根猜测意思，逐行细读，祈求其中有他需要的篇目。他太专注了，浑然不查迈尔斯降落在他身旁。

“P。”迈尔斯低声呼唤他，“里面没有提及时间跳跃。”

刹那的凝滞后，冈萨洛继续往下读，直到最末行。迈尔斯注视着他，从他手中轻轻拿走书，放到一旁。“我问过莱拉，目前没有任何已知宇宙研发出了时间跳跃技术。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。”

冈萨洛微微点了下头，表示他在听着。听着，但想他自己的事。

“但凡有办法，你了解我，我绝对会尝试。”

“也许吧。”冈萨洛离开桌边，结束了话题。迈尔斯伸出去安慰他的手落了空，耸耸肩：“好吧，有人连自己都不信。”

“哪怕是十五岁的‘我’自己也不值得相信。”

迈尔斯很想说“你也没比我大多少”，然而从头到脚打量下来——拳击辫、金属耳钉、荧光油漆涂改的立领机车服、半指皮手套——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差着一些无法跨越的东西，个人风格之类的。“我假设你已经想好了对策怎么遮掩长相，超级成熟的徘徊者先生？”

冈萨洛的回答是从口袋里抖出骑行墨镜戴上。

迈尔斯闭上眼睛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42号宇宙没有Instagram吗？TikTok？Youtube？没关系，让我们直接跳到结论：你穿着这身出门，整条街的人都会偷拍你，拉你合照，索要你的INS账号，强行塞给你设计师品牌的联系方式，上传你仅仅只是在走路的视频，打上tag‘30秒内我要知道他的名字！’”

有点自恋，冈萨洛心想。“你们宇宙好闲。”

“可不是嘛，所以我差不多卸载了所有的社交软件——他们又让‘蜘蛛侠赔钱’这个话题上趋势了，要我为所有次生灾害负责。我赔了吗？赔了我粗心导致的那部分，用代言费，可代言费也没多少呀。剩下的他们应该学会去找面相更凶恶的家伙要，或者想办法让宝宝们都长成好人，那可不是蜘蛛侠能管的事儿。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。”迈尔斯打开衣柜，“改造时间到！接受你的命——”

被蛛丝缠成球的衣服鞋子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
深呼吸，迈尔斯关上衣柜：“等我，这就去偷爸爸的衣服。”

我刚才说什么来着。冈萨洛默默想。十五岁，哈。

先来一件格子衬衫，再搭一条老头裤，外加一根广受中老年男士欢迎的粗皮带，扎紧不断下滑的裤腰，锵锵，大功告成！

冈萨洛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。“Put you in my house~Boom boom boom boom~”迈尔斯给他戴上从爸妈床头柜上顺来的蛤蟆镜，退远举起手机，“再配把吉他我们就能混进50年代宇宙了，笑一下！”

冈萨洛冲他做了个威胁的手势。

“拜托，我想发给艾伦叔叔，让我拍吧！”

极少数情况下，冈萨洛会搞不懂十五岁的自己：为什么会觉得这种理由能说服别人呢。更搞不懂的是，他竟然真的犹豫了几秒，让迈尔斯成功拍到了照片。“限定版徘徊者，加入收藏！”

我爸当年怎么受得了我叔的。冈萨洛摘下墨镜：“妈——你妈妈肯定有备口罩，我宁愿戴口罩。”

迈尔斯接过去，冲他微微一笑，甩手，变戏法似的换作一只口罩。

……行。“今天的计划是什么？”他戴上口罩，“我们已经在屋里浪费半小时了。”

“才过了14分20秒。再说腕表又不是一次性的，满意下次再来。”迈尔斯倒退着打开房门，扬手行礼，“欢迎来到1610号宇宙！”

冈萨洛摇摇头。他听说过顶尖学府的课业有多重；他自己要像今天这般腾出整个白天也非易事——在说出任何一个字之前，陌生又熟悉的景色包围了他，夺走了所有的话语。他没有准备好面对它，迈尔斯的房间更像家庭喜剧的摄影棚，被他从未拥有的生活所塑造；客厅却是一帧胶片，从他的生命中剪下，失落，漂流过无数的岁月和宇宙，猝然间复得。墙壁的色彩、橱柜的方位——甚至它们倾斜的角度、树叶的影子投在花盆斑驳的釉彩上、老钟走时的咔哒声在寂静中回响，他向它们走去，脚下的地板准确地起伏着，一条通往过去的、无法拒绝的路，延伸向阳光照彻的壁柜。他在它跟前站定，眯起刺痛的眼睛，端详陈列其上的照片。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些照片了。

我愿意做任何事。他忍受着伸手触碰的冲动。任何事，若能追回这一切。

悄无声息地，迈尔斯向后退开，退进厨房里。一切尘埃落定后，他再访42号宇宙的莫拉莱斯家，隐身行过漏水起皱的墙壁和吱呀作响的地板，窥见地板上残留着家具的压痕。只有地毯原位未动，瑞奥在上面摊开工具和材料，做些补贴家用的活计，偶尔停下来沉思。

环顾四周，迈尔斯揣了一袋姜饼进兜里，拔开每个茶叶罐，看妈妈又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果茶。“P，”他若无其事地喊，“妈妈新买了乌梅茶，来点儿？”

“……不了。走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他往外走，冈萨洛在门厅等他。他注意到年长的自己头顶恰好齐平墙上最高的一排挂衣钩，而它们是照他爸爸的身高钉的。多巧啊，谁也不能保证十七岁的他不会再长高，又或几十年后他的老爸终究要变矮些，但此刻他为这个发现感到快乐。冈萨洛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，愣了一下。

“我们先去看涂鸦墙！”他跑过去，轻撞对方的胳膊，“路上会经过——”

他猛地闭上嘴。

两道脚步声停在了家门外。

在此让我们复习1610号宇宙的常规开门步骤。首先，您最好是房子的合法主人；接着掏出钥匙，出门带钥匙是个好习惯；如果您碰巧是位高级警督，那么从警署办公室钥匙、保险柜钥匙、车钥匙中抖出家门钥匙需要多费些时间；而您的家门——服役十年以上、购置于家底尚薄之时，多半不会那么配合，说服它需要耐心和巧劲；在这过程中，您总得和板着脸的妻子解释两句，为什么非得折回来取墨镜：路面反光可不是开玩笑的！

总之，时间宽裕至极，迈尔斯们边逃向卧室（途中还放下了墨镜，假装它本来就在那儿），边眉来眼去争论谁该为这局面负责：「你一点都没想过他会回来拿墨镜吗！」「车上有备用的，他只是单方面认定这副更帅！」

冈萨洛把脸埋进手掌，又忍不住从指缝间窥看即将打开的大门。“等等，你给了我灵感！没必要躲起来呀！”迈尔斯念叨着拧转门把，“我们可以说你是未——”

门没有动。

“……你的网，粘在门缝里了，对吗。”

“您冒西班牙语了，我是不是死定了？”

“咔哒”一声，他们身后的大门敞开了。在这无限接近家庭喜剧的时刻，统共发生了三件事：一，迈尔斯们狂奔向客厅窗户；二，迈尔斯帽衫的带子挂到了搁在柜子边缘的墨镜；三，冈萨洛俯身去接墨镜，躲过了杰夫的擒拿。在放下墨镜和逃跑之间，冈萨洛选择一把揪起迈尔斯掷向杰夫。迈尔斯真情实意地大叫着，和亲爱的老爸摔成一团，趁乱把后者的背同地板黏在一起。

冈萨洛松了口气，正要放下墨镜，却被棒球棍指住了面门。瑞奥紧紧攥着球棍，胸膛起伏，惊疑不定地瞪着他，端详他半露的脸，扭头回望还在地上躺着的儿子。
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她问。咫尺之间，他望进那双从未破碎的、强烈的眼眸：那里已经有了答案。他向后攥住窗棂，毫无意外地被她拉回来。球棍落地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他几乎靠在了她肩上。几乎。

叛徒，心底有个声音诅咒着。属于他人的宇宙、属于他人的家，无论逗留多久，终究是一场幻梦；可这，这是确确凿凿的背叛。

她用眼神征询他的同意，他俯首相就，由她摸索到耳后，揭下已无意义的掩饰。杰夫终于摆脱“地板倒刺”爬了起来，见状呆若木鸡。

“……听我解释。”迈尔斯发出虚弱的声音，“这位是……是……是未来的我。”

TBC

*济斯瓦夫·贝克辛斯基，波兰空想艺术家，创作了大量地狱图景。

*《Boom Boom》，约翰·李·胡克词曲+原唱。